忆母校金陵大学

发布者:许晴亮发布时间:2016-12-11浏览次数:1145

我离开金陵大学,屈指算来已有68个年头了。1952年,她与衍生自国立中央大学的南京大学合并为新的南京大学,我祝愿她永远前进。

每当我想起阔别的“母校”,起伏的思潮经常呈现着一幕幕的追忆。呵!母校,每当我想起昔日峥嵘岁月,真是“虽苦犹甜”。当年的年轻学子那样虔诚地投向你的怀抱,吸吮着你赐予的知识和能力渊源。今天我虽离开你久了,但对你的印象是何等深刻难忘。金陵大学原有文、理、农三个学院,另加几个专科。你给我的印象既古老庄重,又严肃治学;既校风淳朴,又富有革命朝气。你是历史的见证人,“百年树人”的学府将永远屹立在虎踞龙盘之都,祖国的心脏江东。

记得我1948年入学时,金大校址东自鼓楼,南起汉口路,北至北阴阳营,是一块占地好大的校址。周围围着水泥桩,拉着钢丝绳,栽满了冬青等常绿乔木,如此组成了校园的围墙。说也好笑,我这个书呆子,在当时因忙于学习还没有走完你的一周呢!

进学校的拱券校门,园内是一片茵绿的草坪,栽种着塔形的松树、深绿的水杉和幽雅的龙柏,不远处是大礼堂,旁边还有个小教堂,洁白水泥路铺设在坪际,宛如格子。草坪尽处,是一排砖砌的、青灰色高层重檐的、宫殿式教学大楼,文、理、农三个学院如马蹄形似的设在这里。境地的宁静、清幽显得是多么的古朴庄重,在群楼的中间,有座最高楼是北大楼。课余和课间操时,“广播之声”经常播送出一些嘹亮悦耳的歌曲,但有时它也会播出一些“神”的学说,记得它一次播出是“耶稣还活在人间,博爱自由充满人间”等,当时我不禁好笑,在战火纷飞、民不聊生的日子里,耶稣活在哪里?人间哪里还会有博爱、自由!母校你宣传“神学”是否已显得古老?

“严肃治学”,这恐怕是母校一条治学规律,或许亦是母校造就大量人才充满宇内的一条办学经验。

今天回忆起来,母校的治学是十分严肃的。入学考试,这是过第一关。特别是考英语,一考就是八开铅印四大张,给人整整考了一个下午。试卷既有默写、造句、改错、问答,还要做英文作文。这给人印象,入母校外语必须提高,这是治学从严表现之一。

师资质量从严。我是一个读农的学生,从教到我的老师的教育能力来看,母校所聘请的老师都是堪称第一流的有真才实学的名教授、名学者,他们都是来自国内顶尖学校或从国外深造归国的。记得我学的园艺课是章文才先生教的,他早年留学日本,对园艺学造诣较深,是位国内外知名园艺学家。他的讲课从园字说起,一直讲到分类内容,细致深入。林学是陈嵘老师教的,听说他已逝世,这是十分痛惜的。他是一位国内外知名林学家,年轻时他考察林业曾足迹遍及欧亚美三洲及地中海沿岸14个国家,著有大量权威性著作,他的讲课尽管教室每次写满三面黑板的材料,但听他的课总是使我们学生注意力最集中;他渊博的知识,使我们得益无穷。回忆我在读高农时,一本《造林学》由于教的老师素质不高,效果全异。前者是“名师育高徒”,后者是“老师上课读书,学生堂下欲睡”。听了陈老师的讲课,最使人体会深刻的是:如果说某校某科学生的成绩很差,首先要查查老师在教学质量上教得怎样。

记得“作栽”是陈骥老师教的,别看他穿着普通,他是留学美国学成回来的,一直在母校执教,很有干劲,他是一位国内有名的作物育种家,他所培育出的高产大豆和小麦南大2419,是国内有名高产抗病品种,恩泽全国。

植物学是李杨汉先生教的,当时他虽是助教,但一直教得很认真细致。

语文课、应用文是邵孝维先生教的,他写得一手好字,课文总教得深入浅出,学能致用。记得宋廉湘老师是教农经的,英语口语很硬,每当系里有国际人士讲学时,他总是担任直译者。读土壤第一年是地质学,是林郁老师教的,他是留学美国康乃尔的,教时很有水平。

农具学是一位姓吴的新老师教的,听说他刚从美国学成回来,当时国内没有农具教本,他就教我们英文原本,因此什么拖拉机、康拜因、犁头把手等英文术语学了一大堆。

“治学严肃”,我还体会到学分制、旷课缺课扣学分的厉害。一学期读不上30个学分,每天上课虽没有老师点你的名,但当你缺课时,助理员总会把你空坐位记去。听说每旷缺课三次,期考时就得扣去总学分一分。对我们读奖学金者而言,平均每门功课成绩相当于75分以上者,是舍不得放弃一分的。记得有人说,读大学,学生生活是自由散漫的,这在母校当时是不可能的。

其次,是理论联系实际。读了大学以后,当时我有一个想法,可在课堂多读书。想不到进金大母校,却强调的是理论必须联系实际。入学后,记得有门劳动课,先学木工,后学铁工农具等,记得有几次还跑到郊区燕子矶农场参加体力劳动。这些学风当时在各大学是不常听到的,对母校而言这也是一种治学从严的表现。

治学是严要求的。记得1948年的下半年,当时时局已经紧张,江北岸已可听到解放军的炮声,母校为防止同学们的失学,纷纷给学生打证明,给我开具的是浙农大借读证书。像我到家了,还要交学习心得笔记;记得有的功课,还得回校补考。总之回忆起在母校求学时,学校对学生的治学是十分认真和严肃的,且严肃到一丝不苟的地步,所谓“名师出高徒”,母校毕业的学生能誉满国内外,这和母校的严肃治学是分不开的。

校风淳朴,又富有朝气。母校原是所教会大学,从一般人看来,应该是西服革履,轿车云集,有贵族士大夫风度。进入金大,像我这个家境清寒者,穿着学生装,也不显得很穷,从没有被人歧视和嘲笑,相反在校学习和生活等与同学、老师们相处得很好,使人感受到相互帮助的温暖。特别是一些好老师,如我系教务主任邵孝维老师、系主任章元伟老师,真是“爱学生如子”地关心我们,在那米珠薪贵、物价遥浮直上的日子,“金元券”一夜跌一半的日子里,领上一月的奖学金,实际在当时只能买包花生米。在这艰辛的日子里,邵老师不时问长问短,陈嵘老师亦一样,他亲口对我讲过,“我家在浙江分水,我们是同乡,有事(指有困难)你不要客气,要经常到我家来。”在困难时,同学间亦经常开展互助互济,记得高我一年级的陈开仁同学,在寒冬时,曾送我一件棉大衣。老师都是知名教授,不少老师教龄几十年,但他们都平易近人。有这样的好老师,这不是母校校风淳朴的体现吗?

富有革命朝气,这亦是事实。记得1948年当我投考金大时,由学校学生会组织的“考生服务团”,他们在上挂红白醒目字样“热烈欢迎进入荣誉之门”的布幕下,竖起一块小黑板,黑板上的文字内容大意是,只要你有困难,有什么要求,凡他们能解决的,总代你解决。实际上这就是一种团结同学的互助组织。

记得入学考试时,我住宿在中山门外郊区,因为路太远,曾提出要求住校,很快就得到他们的帮助。这样我就优先和他们挂上了钩,当我入学后,发现当时负责考生服务团的梁振宇是我高一年级的同学时,我就完全和他们连在一起了。入学不久,母校内组织了一个“金陵大学长江歌咏团”,要求不高,凡对音乐有兴趣的同学都可参加。在梁同学的指导下,我也参加了。活动是秘密的、神秘的,今天在AB第几教室开会,明后天就不知是在哪里,所唱的歌曲,今天回忆起来都是一些较先进的,富有革命意义的歌曲,例如《陕北民歌》、《义勇军进行曲》、《我们工人有力量》、《毕业歌》、《黄水谣》、《插秧谣》、《歌唱长江》等。像《插秧谣》的内容——布谷声声田里水缥缥,我们大伙儿从早到晚弯背秧苗,多少人呀,只会吃还说味不好,弯腰背痛,手脚都痛,他们那里会知道,等等。又像歌唱《长江》——薄雾迷弥,我们要歌唱长江,歌唱未来的胜利等等歌曲。实际上当时国共之间,仅一江“天堑”之隔,我们经常可听到江北岸的炮声,以上这些歌声也是在激励着我们紧跟着时代的步伐斗争前进。

亲爱的母校啊,我们学子虽然离开你久了,但祝你永生,在新的里程里,唯愿你为社会、为祖国培养更多人才,为现代化作出更大的贡献。让人民幸福,国家富强。

(金大园专1948级校友 崔大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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