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律,伴随着我们的大学生活

发布者:许晴亮发布时间:2016-12-11浏览次数:1188


呱呱坠地,抗日烽火正燃遍,背起书包上学堂,百万雄师过大江。这是我对人生起步的回忆。我出生于战争年代,但很快就迎来了黎明的曙光,见到的“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1949年春节后,我家的农用船被征用,我父母参加支前,送解放军到长江边,为大军渡江南下做准备。如果带着我,则碍手碍脚,还有危险,于是我被留在岸上,成了小学一年级插班生。当时江苏盐阜地区用的已是解放区出版的课本,我上学第一天上的第一节课就是“好学生,真正好,不早退,不迟到。”这也成了我一生不逾矩的起点,我从做学生,到做老师,直至现在,坚持守时、守纪、守信,也教育和要求学生这样做。做学问要先做人,而这是做人的主要组成部分。

我是1960年考入南京大学的,那时正是我国的多难之秋。大跃进的负面效应还未消除,苏联撤走专家,停止了援助,三年自然灾害又接踵而至。但记得那时,我们仍精神饱满,斗志昂扬,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去。学成文武艺,奉献新中华,目标明确,责任重大。大家对自己都严格要求,守纪律成了天经地义的事。

学校严格上课点名制度。上课铃声一停,老师即开始点名,如果某位老师忘了点名,反而成了特例。对点名,我们已习以为常。其实那时大家都很自觉,也都很认真,一般没有人缺课,个别同学有特殊情况也都事先请假,迟到早退几乎不会有,出全勤是正常情况。上课时大家都鸦雀无声,聚精会神地听讲、记笔记。那时铅印的课本很少,少数课程有用粗黄草纸油印的讲义,所以都很重视记笔记;有人没记下来或没记全的,课后会找来其他同学的笔记本对照补上。我个人从不无故缺课,总觉得不能在课堂上眼观聆听是一大缺憾。有一次发高烧,我还坐在课堂上,直至老师发现我脸上大滴汗珠而催我去医务室,我才依依不舍地走出课堂——此是个人行为,无意自诩,不足法。课堂是老师传授知识的地方,也是我们获取知识的圣殿;对于课堂,我们有深厚的感情,对于老师我们尊重有加。

我们在学习过程中也没有出现听甲老师课趋之若鹜,听乙老师课门庭冷落的情况。老师讲课,水平各异,讲得好的,你听了如饮甘泉,沁人心脾;讲得差的,照本宣科,味同嚼蜡,课下大家都有杂评,但上课时无分彼此。只是听前者,精神振奋,听后者,气和心平。我曾经注视过一位老教授的讲稿,写得认真而且工整,基本知识尽在其中,从传道来讲,他也是尽了心的,只是讲得不生动而已。作为求知的学生,我们从未作苛求,还是认真听、认真记,课堂一片静谧。

纪律无处不在,考场更是学习上对遵纪的最后考验。那时的考场,并不作特殊的安排布置;考生还像上课一样挨着坐,无论多少学生,也只有任课老师一个人监考。那个年代,极少有人作弊,一旦查出则要公布于众,同学都会很惊诧,他本人则无地自容,最重的处分是开除学籍。违纪是极不光彩的事,以违纪为耻,也不会去同情违纪者,这是大家的一致看法。我还记得大三时,三个班在一个大教室里考外语,开考半个小时后,任课老师说有事要出去一下,轻声嘱咐我(时为班主席)照看一下考场。那个年代,考场纪律都很好,一般也并不认为监考老师临时离场是违纪大事。我一边考试,一边不时抬头巡望,半个小时后她才回来。其间,大家专心答题,各自为战,稳坐考场,波澜不惊。考试以后,每个人都希望尽快知道自己的成绩。成绩呈正态分布,这是老师和同学们的共识。那个年代,要是差一、二分不及格,要补考,没有哪个人会怪到老师头上,哪怕是只差半分,最多本人说:“差半分,真不走运”,风平浪静,准备补考,争取过关。

某年春雪连着冬雪,车驻船歇,开学时好多同学迟到,匡亚明校长下令以小时为单位统计迟到时间,分别给予处分,公布出一长串的处分名单,虽有议论,但无人申诉,更无人上告,不怨天尤人,都从主观上来检讨自己:纪律观念不强,没有能够未雨绸缪,提早成行,保证按时到校上课。

在今天看来,不应当成为纪律要求的东西,当时大家也尽量遵守。比如匡校长在全校大会上提出,南大学生不能谈恋爱,谁谈处理谁。爱情是人类社会永恒的主题,更何况,解放初,学生上学都较晚,加上学制长等原因,在校学生平均年龄比现在要大四五岁,所以背后有人骂他是“老法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但校长这样要求,多数就转入了“地下”。曾遭处分的几个学生,那也是出了轨的,公布示众,以儆效尤。多数同学还是认为匡校长的出发点是好的,是为南大学子成才着想,人们对他的要求并未过多诟病,相反,更约束自己,尽量晚谈恋爱,集中精力搞好学习。

学生谈恋爱,今天在南大这已不再是一个忌讳的话题。几年前校党委书记洪银兴在仙林校区向同学们恭贺新年时,曾祝他们找一个好对象。这打破了大学办学以来的禁忌,揭开了盖子,在大学生婚恋问题上表现出更加人性化、法制化。我当时看了南京大学报上的这篇报导后说:“洪银兴是好样的!”为什么会如此感叹呢?因为我在20多年前的商学院研究生大会上多次谈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大学生可以谈恋爱,研究生更可以谈,但加了四条要求:不违反纪律,不影响他人,不强加于人,不有伤风化,只要做到这四条,你当我面都可以谈。有一位在场的老师来反对我说:“你真大胆,学校领导都未谈过的话,你讲了。”我当时一笑了之,但仍有点惴惴不安,担心校领导知道后会找我谈话。如今,有洪银兴等这些领导,学生的幸福感肯定在上升。

我们班还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一位家在常州的大龄同学,他的女朋友在北方工作,回家探亲时在南京停留了半天,那天上午他未敢请假,只跟一位最要好的同学说了一声,就去陪女朋友游了玄武湖公园。老师点名时,才发现他未来上课,这在当时可是一件大事。辅导员找他谈了话,他和盘托出。这不光是未请假而缺课的问题,还涉及触犯了匡校长不能谈恋爱的规矩。那是五年级的上学期,面临毕业,后果不堪设想,怎么办?后经商议,由辅导员默认,给予公开批评处分,要他在全班大会上作“触及灵魂”的深刻检查,他说因陪来宁的“家里人”逛公园而旷了半天课,无组织无纪律……当时“包庇”他的辅导员和班干部也是冒了风险的。今天看来是小事一桩,趣闻一则而已。

我们在大学期间,每天从早到晚的活动都与纪律紧密相连。早上起床铃声响后10分钟,要下楼集体做广播操,上、下午要按时上课,晚自习21点结束(教室里21点关灯),半个小时后,即21点半宿舍统一熄灯。周六下午,雷打不动,整整四个小时的政治学习和讨论。劳动更是军事化,组成班、排、连,……常喊的口号是“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

从“好学生,真正好,不早退,不迟到”开始,到“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的认识升华,逐步养成了遵章守纪的习惯,也铸就了自觉诚信的品格。由此,才能很好地完成学业,才能在人民教育事业上力尽绵薄。强化纪律的大学生活,是促使我一生成长进步的重要一环,至今回味无穷。

  

(李德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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