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葆——一辈子的西部

发布者:系统管理员发布时间:2009-07-08浏览次数:1062


王富葆——一辈子的西部
孙骎 贾娉娉 白鸥 姚悦 姜黎黎/文

    风华正茂,他曾七上高原;白发苍苍,依旧六入瀚海
    千万里黄沙,千万里风尘;几十年探索,几十年追寻
    在高原陡峭的裸石间,他见证了世界上第一次珠峰北坡登顶
    在沙漠炎炎的烈日下,他掀起了罗布泊小河墓葬的神秘面纱
    他就是南京大学地理与海洋科学学院退休老教授 ——王富葆

    2008年12月23日,由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夏训诚研究员担任队长的2008罗布泊大型科考活动历时近一个月完成了预定的考察计划,撤离罗布泊。在考察队中,除了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还有中国科学院地质与地球物理研究所、中科院应用遥感研究所、北京师范大学、南京大学、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等13家单位的29位专家。其中年龄最大的,要数南京大学地理与海洋科学学院的退休教授——王富葆。这已是他第七次进入罗布泊。

第七次,依然新鲜

  王教授说每次去罗布泊都是新鲜的。第一次去罗布泊,印象已经不深,只记得一片荒凉,脑海中也是一片茫然。而后来每次总有目的性,也总会发现新的东西,“上一次我就重点考察这个耳朵(在卫星上拍得的罗布泊的全貌与耳朵异常相似),经度纬度定好以后我就根据这个东西来采样,分析结果是盐、氯化钾、氯化钠或是硫酸盐,它们的含量确实是每一道都不一样的。”
  在沙漠地区,主要困难就是缺水,他曾经14天没有洗脸,一星期没有刷牙。在楼兰,看守古城的工作人员一年只有从外面运来的几吨水用,吃喝尚且要节约,更别说洗脸刷牙了,该马虎就只好马虎。王老师幽默地说:“这样的条件慢慢就习惯了。但这次去新疆,我的经验和中央台的记者比又不足了,他们带了很多湿纸巾,可以擦擦脸,我带的纸巾是干的,没用!”至于危险,王老师深有感触地说:“只要了解一些知识,许多灾难是可以避免的。”在罗布泊地区,昼夜温差很大,午后空气温度在40度以上,地表温度可达70度以上,同时空气湿度是零,汗一出毛孔立刻就被蒸发掉。因此,人虽然看不到汗,但是还是会脱水。然而清晨和傍晚温度就要低很多,因此野外工作一般在清晨和傍晚进行,千万不能午后在外面跑。一些在罗布泊遇难的队员,比如当年的彭家木,就是因为工作时间不当,在沙漠脱水而牺牲的。
  提到罗布泊,人们就会想到神秘的楼兰古城。而王教授却说,楼兰古城并不神秘:“那个时候,是由于很多谜底没有解开,所以人们觉得神秘。很多人认为它是古城之类的遗址。我们去了两次之后,感觉恐怕很多问题还需要做工作。估计它不像一个古城,它的面积是330米×330米,并不算太大,如果作为一个国都的话,恐怕是有点小了。”

少当学,老益壮

  “我的经历不好说啊,现在的年轻人不能学的。”这是正式采访前王富葆教授说的第一句话,这位须发斑白的老人到底有过怎样的经历?
  生于1932年,虽然已是77岁但看上去只有60几岁,头发花白却依然茂盛,身体说不上强壮却很健康,走路快,步幅大,谈话时充满活力。他说自己从不吃什么补品,就连平时一日三餐都很普通。健康的身体也不在刻意的锻炼,他能想到的唯一能算做锻炼的事就是每周几次步行十分钟到学校,去跟研究生们讨论问题。他觉得要有健康的身体,乐观向上尤其重要,他说:“病总归会有,这是自然的规律,生老病死自己不能控制,可精神状态可以自己调节。”老人乐观的生活态度和他丰富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14天不洗脸不照样过来了吗,对不对。”科考中面对过种种困难,也克服了种种困难,现在王教授能用最平常的心面对生活中的一切。“该活动的时候就活动,该玩的时候就玩。我不背着思想包袱去工作。”这是王教授能保持乐观心态的秘诀。
  王教授毕业于南京大学地理系,后任教于南大地理与海洋科学学院,研究地貌与第四季地质。当问及当初研究西部地理的原因时,他说刚开始没有兴趣之谈,一出去就是跑西藏,“1958年中国登山队组织的一个‘珠穆朗玛峰登山科学考察’队,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选上我了,反正有个条件,家里兄弟要多,就怕死在那里,我说我兄弟多,就去了。”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跑完这个地方就跑下一个地方,就这样跑了一辈子。教授家里摆着许多从各地捡到或买到的宝贝,有在沙漠中拾到的羊角,有在西藏找到的石刻的佛像,还有来自米兰古城已干枯的树墩。这些东西在普通人眼里已经足够稀奇的了,可教授说,他当时就是兴趣不广泛,假如懂得更多人文的知识就会带回来更多有价值的材料。所以他现在经常跟学生讲:“你们知识面要宽一点,兴趣要广泛一点,思路也会宽一点。”
  科学考察常常要在环境恶劣的地方待上好几个月,王教授就这样常年在外奔波,四海为家,四海为家的豪情和对科学探索的无比执着让王教授一次次地折返研究,目前为止教授已七次前往西藏七次进罗布泊,并表示有机会和能力的话还会再去。“去罗布泊还行,去西藏恐怕不行喽。”王教授笑着说。这样特殊的工作自然离不开家庭的支持。同是南京大学毕业留校工作的——王教授的夫人——曹琼英教授也从事科考工作,王教授很自豪地说她是中国第一个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女同志。两人常常一同工作,曾三次一同进入罗布泊腹地。

见证与鉴证

    王教授的工作重点长期以来一直是在西部地区,“从1958年起我就跑西藏,73年到76年这段时间正是文化大革命后期,大家都没事干。我们科院组织了一个小队伍,每年有半年多在西藏,80年代又在横断山,帕米尔高原、西昆仑山,这个世纪初就跑罗布泊了。”
  如此多的探险中,最令人敬佩的是王富葆教授曾经在1960年作为中国第一次尝试从珠峰北坡登顶的登山团队的重要成员攀登世界之巅珠穆朗玛峰,虽然没有成为最终登顶的三人之一,但是作为第二梯队的通讯员,见证了这一伟大的历史时刻——中国乃至世界第一次从珠峰北坡登顶 成功。在此之前,成功登顶珠峰的登山队都是从相对平缓、容易攀登的南坡攀登上去的。英国人也曾经多次尝试从北坡攀登,但都以失败告终。
  王教授随“珠穆朗玛峰登山科学考察队”于1960年登珠峰。他在团队中主要负责通讯,曾经在海拔7028米的山上前后住了两个礼拜,“登顶的人之间要联系,当时通讯设备只有步话机。步话机只有在视线范围之内的直线里没有阻拦的才能通话,当时我就负责登顶的通讯,登没登上是我第一个看到的。”时隔近50年王教授提起这段历史依旧充满喜悦。
  在七次去西藏的考察中,王教授两次攀登了珠峰,最高一次攀登达到了7800米的高度。
  四川地处西部,同样在王教授的考察范围之内。提到5.12汶川地震,王教授十分关心,也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并不像某些媒体报道的,四川之前没发生过大地震。“这是一个中国的南北向地震带,这一地震带上历史时期已经发生过多次七级到八级以上的大地震,三四十年就有一次。”
  关于震中到底在哪里的问题,王教授也提出了个人的观点,他认为震中在北川,而不是映秀。“如果震中是在映秀的话,那成都肯定不是现在的样子。成都市肯定遭殃,因为成都离灌县太近了,映秀就是靠着灌县边。但是现在成都基本上没有破坏,灌县破坏得也不是很厉害,而北川的破坏是最厉害的。”
  至于灾后重建问题,王教授也提出了建议:“我说重建可能遇到很多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次生灾害。”震后六天他便在《光明日报》上发表了1200字简短却有影响力的科学预测——震后很长的时间里灾害是不断的,其中包括堰塞湖问题。”
  “1933年叠溪地震就是因为堰塞湖缺口,把岷江沿岸一直到都江堰沿河的村庄全冲走了。但是当时汶川地震后没有人提出堰塞湖的问题,我根据叠溪地震觉得这个问题肯定是存在的,报道了,后来马上疏通堰塞湖,避免了危险。”
  七次登临世界屋脊,七次闯进“生命禁区”罗布泊,是什么让他在这条路上走了一遍又一遍?教授的回答是:“因为每次去都不一样,每一次都有每一次的发现……跑一个地方,就会爱一个地方……”
  就是这样一个老人,他的足迹踏遍了中国西部,他用双手渐渐掀开了西部一个又一个神秘的面纱。用老当益壮形容这位老人再合适不过。

(原载《南大青年报》2009年3月20日)

 

 

南京大学校友会版权所有 苏ICP备10085945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