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潘老师
潘老师的大名叫潘志强,是我大学时的班主任,班上其他同学都叫他老潘,可我一直固执地叫他潘老师,以示师道尊严。其实,潘老师比我们大不了几岁,是一个极其亲切随和的人。在校时,班上一帮男同学拿手好戏就是拿他的名字开玩笑,只要有集体活动,就必定齐声高唱“学习雷锋好榜样”,也必定把“立场坚定‘斗志’强”唱成“立场坚定斗‘志强’”,而且,每次都特意加重了语气,但潘老师只一味地报以微笑,有时还附和着男同学们一块儿唱。
毕业后,同学们分散在全国各地,有的还跑得更远,去了美国、荷兰、加拿大等国,于是,潘老师那里就自然而然成为同学们来去的聚散地和消息收集、传播中心,凡回母校的,没有一个不去他那里报到,当然,每次他总竭尽地主之谊,聊天啦,喝酒啦,斗地主啦,唱卡拉OK啦,还惟恐招待不周,有时甚至不惜放下手头上的工作。谈过玩过,同学们又个个精神抖擞信心百倍地奔赴各自的岗位,仿佛借助了与潘老师短暂的相聚,在职场中遭遇的种种烦恼和不适应,就被荡涤得干干净净,自此有无穷的力量和智慧,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一次,我从镇江回母校照例去找他,聊着聊着,不知怎地,他颇为担心地对我说道:“你脾气这样犟,家里又有这么多姊妹需要你帮助,将来谁敢娶你呢?”我那时还满身充溢着一股天之骄子味儿,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因此,哈哈一笑,请他放一百二十个心,保证“ No problem”?凭本小姐之才之貌,要把自己嫁出去,简直太容易啦。潘老师却似信非信,蹙着眉头。直至后来我带了先生去看他,见先生一副老实忠厚模样,而且毕业于复旦,与我可谓“门当户对”,这才释释然,大大地吁了口气,宛若一块石头落了地。似乎是1995年,他因公到镇江来,先联系上了师弟,然后通知我。其时,我正在一分理处做内勤,日日迎来送往,且需早起到岗,不容有半点闪失,故而一起吃完晚饭略作闲谈后,我便匆匆告别以便早些回家休息。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正欲上车,潘老师却迅疾地拦住了我,等了好几辆,看到一位女同志开车过来,他便赶忙叫住。“你一个女孩子在夜晚打车,最好坐女司机开的车,这样安全些。”他解释道。而粗枝大叶的我,是怎么也不会想得如此周全如此细致的。
还记得毕业前夕,我问他要了一张照片,他写道:“京口离金陵并不遥远”,希望我能多回校看看,聚聚。但我多年独自闯荡惯了,自认如贾雨村在智通寺门口所见到的那位龙钟老僧,是“翻过筋斗过来的”,一向散淡无为远离热闹场,对离合聚散并不特别上心,所以,尽管镇江与南京像潘老师所言,只隔着并不遥远的区区60多公里的距离,我回校的次数仍然少得可怜;且思虑十多年的职场生涯,无论如何也属勉强,因而不免惶愧,即使偶尔回校,也是走马观花。到如今,与潘老师相见可谓寥寥无几,更不知他是否还在母校,是否还身在围城外,是否……安好。
(李秋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