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中国文化的深邃丰富了法国文化――记程抱一先生

发布者:系统管理员发布时间:2003-08-26浏览次数:1346

             

他以中国文化的深邃丰富了法国文化
              
――记南大校友、法兰西学院院士程抱一先生

    今年6月13日,华裔学者程抱一当选为法兰西学院院士,法国总统希拉克对他表示衷心的祝贺,并称程抱一先生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智者”,他的当选“不仅是法兰西学院的荣誉,也是法兰西共和国的荣誉。”
第一位亚裔院士
  创建于1635年的法兰西学院是法国最古老的学术机构,它与另外4所学院:美术及艺术学院、铭文及纯文学学院、科学院、道德及政治学院组成法兰西学术院。塞纳河畔的那座圆顶建筑是法兰西学术院所在地。它与卢浮宫隔河相望,相互映衬,长久以来就是法国文化与学术精神的象征。法兰西学术院院士的职务是终身的,只有在职院士去世后,才能通过投票增补新院士,故院士被称为“不朽者”,地位极其崇高。每逢重大的典礼,院士们身着镶有金色桂冠叶滚边的绿色燕尾服,手持佩剑出席盛会。院士们也因此被称为“绿衣人”。
  法兰西学院创建三个半世纪以来,以维护法语的纯正、精确、完美为使命。只有那些通过自己的创造性劳动,体现了法语的纯清精美的诗人、小说家、哲学家、艺术评论家等才有资格成为院士候选人。半个世纪来,华裔学者程抱一锲而不舍地治学,以其在哲学、诗歌、翻译、法文书法、小说创造等多方面的卓越成就而申请院士之位。在首轮投票中,参加投票的28位院士,有21人投了他的票,而第二名只获得4票。这样高的得票率实属罕见。这也是第一位亚裔学者进入法兰西学院。程抱一本人认为,他的当选表现了法国文化的开放与包容。
20岁之前还不会法语
  程抱一原名程纪贤,1929年12月出生于山东济南一个书香之家,祖籍江西南昌。1948年程抱一考入金陵大学英文系,第二年获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奖学金,到法国学美术史。法国是他自幼向往之地。7岁那年,他的一位婶婶从巴黎带回了卢浮宫展品的图片,他平生第一次看到了维纳斯,深受震撼。半个多世纪后的今天,他仍然记得起当时的激动:“她带给我一种真正的冲击,那是美的冲击,是文化的冲击、外部世界的冲击。”读中学的时候,他随家人躲避战乱到了四川山区,在山林间大量阅读了罗曼?罗兰、纪德、波德莱尔等法国作家的小说。1949年秋到巴黎后,他深感失望,那时战后萧条的巴黎,是阴沉沉、黑乎乎的巴黎,人们说话都得压低了嗓门,这里的冰冷与国内的亲情形成鲜明对比。强烈的文化反差撞击着他那颗多愁善感的心,加之不懂法语,心情很郁闷。20岁,他从头开始学法语。当选院士后他说:法语是一种令人生畏的语言,同时也是一种令人激奋的语言。儿科学专家认为,7岁以后才开始学一种语言,就不能完全掌握它了,你想想我20岁才开始学法语……程抱一先生是在“法语联盟”(法国政府开设的教授外国人法语的学校)注册上课,同时到索邦大学进修,到附近的图书馆读书。两年后奖学金中断,自幼身体孱弱的他,不得不到餐馆洗碗谋生。他说,有10年的时间,生计无着,十分窘迫。彷徨困苦中的程抱一,坚持读完了法国文学博士学位。1969年,与一位法国女子结婚,生活依然困苦。他说,冬天没有暖气,以至于刚生下的女儿健康受到影响。转机出现在1971年,那一年,他进入高等社会研究院,有了第一份薪水。1974年,他被聘为巴黎七大教授,成为法国首位华人教授。用他自己的话说,走到这一步,总算登堂入室了。在高等社会研究院,程抱一认识了法国人类学、文学、哲学和精神分析学4个学科中被称为“四大金刚”的大师级人物。当时法国正在进行结构分析学与语言的大革命,程抱一17岁起研究中国诗学,在结构主义研究热潮中,他写了两本书:《中国诗歌语言》和《虚与实》,前者是世界上第一本以结构主义研究中国古典诗歌的著作,后者成为研究中国绘画的经典,这两本书奠定了程抱一的学术地位。1977年出版后,被译为多国语言,希拉克在旅途中读后大为赞叹,读毕亲笔致函向他致意。20年后这两本书再版时,被确定为法国图书馆的永远珍藏书籍。从1977年到2000年程抱一以Franois Cheng的名字出版了10余种法文著作,其中有中国绘画评论《石涛:生命世界的滋味》、《神游:千年的中国绘画》、《神气:中国画论精粹》、《歌声来处》等,也有他本人的诗歌创作:《双歌集》、《36首情诗》等。在不遗余力地向法国读者介绍着中国文字、绘画的同时,程抱一还做着翻译、介绍法国文化的工作,在大陆和台湾先后出版了《法国七人诗选》、《和亚丁谈里尔克》等多部译作。
年近花甲写小说
  程抱一自幼体弱多病,具有忧郁的诗人特质。多年来,在写画论、诗论的同时,他苦苦地思考着生命的本质,他说,心中长存着一把火,从来没有熄灭过。他还说,从来没有想到能活到今天,他是一个时代的见证,是生命极限的见证,要通过小说创作,把对生命的理解和思考写下来。20世纪80年代中期,程抱一一度患病卧床,产生了一种时不我予的紧迫感,他开始创作小说。第一部带有自传性质的小说《天一言》写了10年,小说以天一、玉梅、浩郎之间的友谊与爱情为经,以抗战到文革初期的中国为纬,写下了作者对生命的质疑和反思。小说出版后3个月就售出20万本,读者争相阅读,Franois Cheng的名字在普通法国读者中传开,人们知道有一个以汉语为母语的作家,用清纯温婉的法语,写出华美篇章,为他们开拓了法语新境界。让?芒宾诺教授这样评论程抱一的贡献:微妙含蓄的诗人,中国艺术的深湛理论家,法国重要诗人的汉译者,他似乎不费力地把东、西方的精华凝为一体。2001年底,《天一言》获法兰西学院法语文学大奖,法兰西学院院长在颁奖典礼上说:“他用法国文化的精华来丰富中国文化,也以中国文化的深邃丰富了法国文化。”法国媒体更用“不倦的摆渡人”来比喻他在中西文化交流中的作用。像是受到生命力的催动,程抱一的第二部小说《此情可待》于今年年初出版,是以明朝为背景的爱情小说。法国书评界有评论说,该书充满了古典之美。
  1984年后,程抱一曾3次回国内探亲访友讲学。回想4年前在北京大学讲学的情景,他说,课堂上气氛越来越热烈,感觉像恋爱一样,每次都讲到傍晚5点以后,内心的激动犹如“人约黄昏后”。
             (郑圆圆)

  《环球时代》(2002年8月1日第1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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