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博士让恐龙“飞”起来
――记“鸟类恐龙起源”假说首倡者季强校友
一片神秘莫测的电光声影,形态各异的海洋生物、恐龙骨架,伴着仿佛来自远古的声音,将你带入亿万年前的自然界。日前,就在这个有“东方侏罗纪乐园”美誉的常州中华恐龙园,随着一块精美完整的初鸟类化石――东方吉祥鸟的落户,“鸟类恐龙起源假说”再次引起各地媒体和专家的关注。该假说的“掌门人”就是南大兼职教授、中国地质科学院研究员、中华恐龙园名誉馆长季强博士。
苦在其中,乐亦在其中
在一般人看来,冷冰冰的化石不过是个无生命的石头,整天和它打交道太没劲了。但在季强眼里则不然,“作为进化生物学的分支学科来看,化石可是有生命的。而且,研究的结论是否正确只有化石才能证明,这就给了研究者很大的空间。我每次就是先读分子生物学的文章,然后在研究中有目的地去寻找相关的化石。”季强坦言对化石的研究兴趣完全是后天的,他风趣地告诉记者,“我是海边长大的,进南大之前山都没见过,直到在汤山实习后,才知道了山,知道山敲敲打打后还能出化石。
在南京大学的学习为季强日后在研究上取得累累硕果奠定了扎实的基础。1973年,季强成为南大的第2届工农兵学员,也是文革后的南大第一届古生物专业学生。古生物专业学生不能没有生物学的基础,南大地科系教师冒着很大的风险坚持将季强等人送到生物系学了半年的解剖学;没有教材,老师们就连夜赶写,写完了自己再刻钢板。大学第一年到徐州煤矿实习时,为了方便同学们,带队的三位老师到处搜集书上的化石图片,然后叫来会画画的季强照图素描,画好后再刻在钢板上,用这样的土办法“印”出“化石手册”,让同学们人手一本。实习期间,他和工人同吃同住同劳动,一天工作9小时,不仅要挖煤、打坑道,还要抬水泥支架,他笑着说,“那个苦是今天的学生想象不出来的”。
大学期间的艰苦生活留给季强的,似乎更多的是快乐。他说,从农村出来的孩子懂事早,知道父母的辛苦,学习劲头一直很足。读书期间他所在的古生物系相当于半个外语系,为了学好拉丁文,除了向有名的老师请教,他每天一下课就跑到图书馆借外语、中文字典翻看,自编拉丁语词典。后来因为没钱印,词典不了了之。在每年的学期实践中,他还去过苏北油田、黄山脚下的水库。在那里,他找到了好多化石,像三叶虫、角石、笔石等,这些小小的收获也让他感到了莫大的快乐。
曾让博士的日子很难过
在学术研究上,现在大名鼎鼎、有“鸟类恐起源假说”掌门人之称的季强也曾遭遇最压抑的日子。
1996年8月,正值第三十届国际地质大会在北京召开,一位东北的农民来到北京非要见季强,说有化石让季馆长看看。季强停下手中的事接待了他,用放大镜仔细看了一会后,认定这是一块恐龙化石,尤其是恐龙身上覆盖的一层皮肤衍生物让他激动不已。凭经验,他知道世界上还从没发现过此类化石。在季强的建议下,那个农民同意将此化石捐给国家作研究用。
接着,季强等人需要对此化石进行研究和命名。“化石的命名学问大着呢,”季强告诉记者,在命名化石时,一定要先有拉丁文名称,这才是合法有效的学名。当时化石是恐龙,它身上长的可能是人类从未见过的原始羽毛。如何把拉丁文义的“中国长羽毛的恐龙”用一个既简单、又上口、传播性大的中文词来替代呢?季强等人思考了足足有十几天的功夫,终于将此化石命名为“中华龙鸟”,清晰地表述了自己长期以来的研究观点:鸟是由恐龙演变而来的。这个观点在国内外引起强烈反响,被称为动摇了始祖鸟长期以来作为鸟类祖先的位置。
但是,当时不仅“非恐龙起源”假说在科学界占了主导地位,而且整个新闻界也一边倒地支持“非恐龙起源”假说,甚至某媒体头版头条出现了“中国科学界不承认中华龙鸟”的文章。当时,只有《科学时报》的一个记者为季强写了一篇专访《天高任鸟飞》。
在这样一种巨大的压力下,季强没有动摇自己的观点,他仍在继续寻找新的化石证据。功夫不负苦心人。1997年,季强等人在辽西发现了第二只长羽毛的恐龙――原始祖鸟,其尾部的羽毛完全符合现代鸟类的概念。次年,季强等人又发现并研究了第三只长羽毛的恐龙――尾羽鸟,其尾羽和“飞羽”与现代鸟类羽毛的概念完全一致。这两项新的科学发现在国际上再次产生了强大冲击波。随着1999年美国耶鲁大学“鸟类起源和早期起源国际学术讨论会”的召开,与会的500多位科学家以绝对优势接受了季强等人的提出的“鸟类是由小型食肉性恐龙演变而来”的思想,并称“中国辽西中华龙鸟等珍稀化石的发现是20世纪末最重要的科学发现之一。”
2002年4月,季强等人又在辽西北票四合屯地区大板沟发现了保存十分精美完整的初鸟类化石,并与南大师生合作完成了《辽宁北票首次发现初鸟类化石――东方吉祥鸟》的论文,在最新一期的南大学报上发表。新发现的初鸟类化石以上下颌无齿而具角质喙、胸骨发达且具龙骨突、前肢显著长于后肢等特征与始祖鸟不同,以后肢第I趾已反转而与其它3趾对握等特征与神州鸟相区别,比德国始祖鸟和中华神州鸟进步,具有了较强的飞行能力。为了避免重名,季强等人从文化的角度加以挖掘,用汉语拼音正式为化石取名为东方吉祥鸟(新属、新种)。东方吉祥鸟与中华神州鸟目前是世界上最古老最原始的真正具有角质喙和飞行能力的原始鸟类。东方吉祥鸟(新属、新种)为研究鸟类的起源和早期演化、鸟类的定义和系统关系等重大科学问题增添了新的宝贵材料。
受的罪一般人难以想象
在季强的身上,高原反应给他留下了两个永久的纪念:一是心脏肥大,二是胡子变得花白。这是1992年至1995年季强在青藏高原上连续三年科研的结果。
当时,在地质科学院地质所从事晚古生界地层研究的季强作为陪同,和法国地质中心的研究人员一同上青藏高原进行合作科研,每天他和同事们乘着车带上枪出去采样,以防不测。有一天下午回来时,发现早上经过的一条小沟由于雪水的融化变成了山洪,无法通过,由于没有联系工具,只好鸣枪告急。“正巧基地的同志发现我们还没回来,便按照早上出发前通报的路线派车来找,接应到了我们。”对季强来说,最要命的是严重的高原缺氧,每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歇一歇。“有时眼看着山就在前面,可就是两腿发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走不到目的地。幸好我那时身体还算壮实。”“一般人可能会觉得搞地质研究能顺道旅游,那可是大错特错。搞这一行吃的苦受的罪有时真没法提。”
季强以前从事的是只有一两个毫米大小的微体化石研究。刚毕业那会,他经常带着锤子、放大镜和罗盘这地质人的三件宝到山上采样,这儿敲敲,那儿看看,有时一连几天也找不到一块化石,但接下来却一下子采着了七八块有化石的石灰岩,一块石灰岩重三公斤,他只能自己将它们全部挑回旅馆。这么多年来,他可谓跑遍了祖国有化石的山川,云南、广西、新疆、青海等地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在后来的鸟类化石研究上,为了及时得到好化石,一有消息就得连夜赶往目的地。1997年3月份,东北一片冰天雪地,季强得到化石消息,立即驱车赶往北票四合屯,但扑个空,又按照新的线索赶往锦州,谁知还是没见着化石的主人。无奈他只得在这人的家附近找了个小旅馆住下,每隔2个小时就过去看看,一连等了四天四夜才见了那块宝贵的化石。它就是季强等人后来研究并命名的原始祖鸟。(罗 静)